翰墨为神映秋水,丹青鸿爪踏雪泥
——纪念当代书法泰斗刘艺先生
张晓民
年12月24日20时13分,中国当代书法泰斗、国学大师、书法理论家、翻译家、慈善家,中国书法展览与评审工作的重要奠基人,中国当代书法事业的重要推动者,中国书法兰亭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刘艺先生于北京因病逝世,享年86岁。
刘艺先生在书法理论、书法教育、书法批评、书法创作以及对外国际交流等各个领域均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使之成为年来对中国书法艺术具有深远影响的人物之一。
幼年失怙倍艰辛,
弱冠殷勤献此身。
世事沧桑人亦老,
只今惟与笔相亲。
这是刘艺先生年冬季写的一首七绝:《七十抒怀》,这一年,刘艺先生七十岁。全诗虽然只有短短的28字,却浓缩了先生86年精彩而不平凡的人生。
沈鹏先生读罢此诗欣然提笔写道:“刘艺兄以自书诗词卷见示,余曰:刘熙载有言,书如也,如其人也。兄之诗翰亦如其人之才情也。今步诗卷末首《七十抒怀》原韵,得一绝:
历经世道识艰辛,
步履古稀犹守勤。
况是同庚同所好,
相交似水证相亲。
惺惺相惜,息息相通。在中国书法家协会共同工作了几十年的两位当代书法大家的笔墨情谊跃然纸上。
一、出身艺术世家,少年投身革命
刘艺先生原名王平,别署实子,亦号醒庐主人。年1月25日出生于北京,祖籍台湾台中市。他生长在一个艺术气氛极浓的家庭,其父刘锦堂(又名王悦之)系著名油画家、美术教育家,是与徐悲鸿、林风眠同时期的中国新美术运动先驱之一。毕业于日本东京美术学校西洋画科,是台湾第一位留日画家。20年代初,刘锦堂受到“五四”爱国运动的强烈吸引,怀着赤诚之心为投身革命毅然回国,在担任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的同时,创办了北京第一个西画学术团体“阿博洛学会”,并创作了大量思想性艺术性极高的经典名作,如《台湾遗民图》、《弃民图》等,对推进中国的新美术运动起到了先锋作用。年,也就是刘艺先生出生的这一年,刘锦堂创办了第一所私立北平美术学校,后改名北平美术专科学校(中央美术学院前身),并担任校长。刘艺六岁时,四十三岁的父亲因病误诊而长辞人世,辞世前却留下了“孩子不要在学美术”的遗训,家人虽然不甚了解其中缘由,却也只好遵照行事。父亲的过早离世给本不富足的家庭蒙上了阴影,“幼年失怙倍艰辛”,便言出于此。
年,刘艺先生代表刘锦堂的后人,将父亲极其珍贵的遗作油画及水彩画四十余幅捐赠给国家,由中国美术馆收藏。
刘艺先生虽然没有向父亲一样成为一位画家,但从自七岁便开始练习书法,父亲遗传给他的艺术基因以及家藏的碑帖字画,柳亚子、马叙伦、俞建华、王个簃等名家大师的墨迹陶冶着他,加之启蒙老师孟宪章先生的悉心指导,使书法的根基和对笔墨的热爱牢牢地扎在刘艺年幼的心底。而之后漫长的人生之路,书法则如影随形的陪伴着刘艺先生,以至于成为先生生命的一部分。
年,投身爱国学生运动的王平化名刘艺,冒着生命危险穿过封锁线,进入解放区华北大学学习,后分配到山西任教。50年代中期,刘艺被党组织派往越南接办华侨学校,年回国。先后担任《侨务报》和国家地震局出版社主编和副总编等职。在三十多年的教育、编辑工作中,他非常注重语言、文学、历史、数学、物理、绘画、音乐、美学和社会生活的全面积累,同时对书法进行了全面系统的研习,真草隶篆一一涉猎,笔墨功力与日俱增。
二、献身书法事业,业绩建树颇丰
全面的知识结构,扎实的书法学养和丰富的领导经验,使刘艺先生年出席第一次全国书代会并当选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年2月出任中国书法家协会驻会副秘书长;年夏,在第三次全国书代会上,刘艺先生当选为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任创作评审委员会主任。
书法展览,是贯穿于中国书法家协会各项组织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中国书协副主席兼创作评审委员会主任,他亲自组织参与了第二届至第七届全国书展,第四届全国中青年书法篆刻家作品展,第一、二届书坛新人作品展。创办了中日友好自咏诗书展、中日妇女书法展等多项国际性展事。展览的组织、评选是一项非常繁重而又复杂的工作。而创建书法展览评审机制,完善所有的程序、制度、条例、办法,使之科学化、规范化,从而适应和推动中国当代书法事业的健康发展,则是刘艺先生对中国书法事业做出的重大贡献之一。为此,刘艺先生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辛勤的工作。他主持草拟了全国书展的《评选标准》、《评委职责》等一系列基础性文件,确定原则,形成规则,达成共识,有力地保障了展览组织、奖项评选的公正性、公平性、严肃性和权威性。在组织实施各类大赛的同时,先后发表了《书法展览30年》、《全国大展的评选及创作问题》、《加快改革,繁荣创造》、《全国中青年书展的意义》等十余篇理论文章。本着解放思想,大胆试验的精神,改革创新,完善流程,对繁荣书法创作,夯实工作基础,发现书法人才,培养书法新秀起到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时至今日,他所制定的展览评审制度依旧成为中国书协的创作评审工作的基准,并在此基础上得以保持和发扬。在年5月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20周年之际,刘艺先生荣获中书协“特别贡献奖”;年3月获得中书协颁发的“评审工作特别贡献奖”;年再次获得中国书协“荣誉奖”。成为业界公认的、当之无愧的“中国书法展览、评审工作奠基人”。
刘艺先生严谨、认真、细致、高效的工作作风在业界人尽皆知,他常说,处在中国书协的领导岗位上,就必须思考书法艺术如何在我们这一代得到继承、发展和提高。正是这种责任使然,他在承担繁重的书协组织工作的同时,竭其精力,尽其才智,忘我地操劳工作。他从书法的宏观视角出发,站在世界书法的高度,先后发表了《中国书法在大陆以外的发展与演变》、《中国诗书现状》、《中国书法的过去与未来》等文章。并结合书法的实际,发表了《草书创作论》、《十年来书法创作倾向的转变》、《从几次展览看当前书法流派》、《对今后书法发展的几点预测》、《试论书品与人品的关系》等数十篇影响深远的理论文章,对于中国书法的健康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指导意义和深远的现实意义。不仅如此,他凭籍自身通晓英语、日语的优势,在积极加强中国书法对外交流的同时,翻译出版了《论书百绝》、《汉碑的分类与书风》、《杨凝式小考》、《论王铎》、《什么是刻字》等外文书法研究书籍、理论文章,为中国书法界了解海外书法研究状况,提高自身修养和研究水平提供了珍贵的参考和标杆。有力的调动了中国书法界对于书法历史源流深入探究的热情,为书法理论研究领域的启动和发展注入了生机与活力。也为中国书法的国际化交流和拓展视野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据统计,刘艺先生三十年来共发表了书法论文、译文百余篇,并结集出版了《书苑徘徊》、《翰墨人生》等著作。另有《刘艺草书琵琶行》、《刘艺草书秋兴八首》、《章草千字文》、《章草阿房宫赋》十多种书法专著相继出版,对中国书法艺术继承、普及与提高起到了推动作用。
繁忙的工作、勤奋的写作没有迟延他攀登书法高峰的步伐。几十年间,他遍临汉晋的张钟、皇象、二王,唐宋的颜柳、怀素、孙过庭、黄山谷,明清的王铎、赵孟頫、祝允明,对真草篆隶各体均有涉猎。因他博闻广识,记忆超群,用功得法,天分极高,往往有事半功倍之效。对于临帖,他坚持自己制定的独特计划,一年只临一体,逐年更替,谓之“楷书年”、“隶书年”……,犹以草书为勤,对章草的临习和创作更有超乎常人的感悟。如此以往,朝夕不辍,积有岁时,厚积薄发,其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从少年的心摹手追,到中年的心手两畅;从六十岁的花甲变法,到现如今的淡泊平和,刘艺先生秉承着对传统的因循和对书法艺术的敬畏,走出了一条以古为师的创新之路。以坚实的步伐一步步攀上书法的艺术之巅。
三、醉心翰墨情未老,德艺双馨劭后人
年,刘艺先生满载着荣誉离休,出任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自此,退而不休的刘艺先生有了更多的时间醉心于笔墨瀚海之间。在从事书法创作的同时,先生积极参加社会活动。无论是支援汶川抗震,还是资助台湾原住民兴建图书馆,很多的公益活动都能看到他的身影。20多年累计向社会捐款捐物达数百万元,发行书法理论书籍及作品集数十部,以行动赢得了社会的尊敬和人们的爱戴。也为自己的翰墨人生,书写了辉煌而亮丽的动人篇章。
高尚的品格是一位艺术家能否为世人所尊崇的重要标准之一。“留艺千古,劭德后人”,正是刘艺先生的真实写照。其高尚的道德操守和广博的学养智慧以及深具亲和力的品格,独具标格的艺术表现,难以企及的艺术成就,无一不令人称道。先生淡泊名利,谦恭豁达,待人和善,奖掖后学,诲人不倦,在书坛及艺术界有口皆碑。而博古通今、勤勉进取,壮心不已、笔耕不辍,则是年逾八旬的刘艺先生用自己的践行,再次成为晚辈后生的楷模。
年5月,《两岸同春—刘艺书法展》在北京、大连隆重举办。展览不仅展出了刘艺先生为《富春山居图》的题跋,还展出了先生各时期的书法精品余件。
年夏,在国家政协礼堂举办《刘艺、苏士澍爱心捐赠书法展》,向台湾山区小学捐赠人民币三百万元。
年3月31日上午10时,“秋水为神--刘艺书法脉络展”在北京中国美术馆盛大开幕。
开幕式上,无签到、无鲜花、无剪彩、无宴请……,嘉宾云集,致辞言简意赅;主人动情,答谢真挚谦逊。仪式简朴而不失隆重,简短而充满温情,开创清新、高雅、脱俗的艺术型展会之新风!
五个诺大的展厅,充盈着刘艺先生毕生的心血之作。也创造了书法个展的规模之最。而精心的布局、合理的布置,细心的安排,充分的准备,使得参观展览成为一种享受。刘艺先生对此做足了功课,并将各展厅的书体加以凝练,以书法作品的形式给观众以指引和指导。
13号展厅是正书、行书、篆隶作品:楷书是基础;篆隶是学养,行书是必修。
14号展厅是章草作品:章草是回归,是升华。
15号展厅是大草作品:大草是性情,是高峰。
17号展厅是小草作品:小草是文采,是天真。
16号展厅,则采用以实物、图片、影视资料等形式全面系统、立体的展示了刘艺先生璀璨的艺术人生之旅。
展览承载着刘艺先生大半个世纪对书法的探索追求。体现尊古出新的多幅墨宝展现在观众面前。章草作品古朴凝重;草书作品大字狂放,小字典雅;行书作品端庄肃穆;正书作品法度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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